这个杀手不太冷（3）
利威尔一向醒的很早，地下街并没有什么阳光可言，不论是入睡还是醒来，外面永远只有一片黑暗和点点灯光。
六点，伊莎贝拉和法兰永远都还在床上，伊莎贝拉尔呼噜打得震天响，法兰抱着被子蜷在靠窗的一角，小屋里一向十分安静，大部分的时候只有坏掉的水龙头滴滴答答的落水声。
但今天，利威尔在一阵美味的香气中醒来，耳边还有培根在铁铸锅里被煎得滋滋作响的声音。利威尔耸动鼻尖，闻到刚出炉面包的麦香和一点煎蛋香醇的气息。他并不习惯这一切。
深吸气，这个只是睡觉的地方第一次有家的味道，仿佛妈妈还在身边。这时他才想起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，穿好衣服踱到厨房边，脚步声被下意识的隐藏起来，他凝望着那个忙碌的背影：巷子里橘黄色的灯光把柯罗琳拢在怀中，揉进她银白色的卷发里。宽大的亚麻衬衫与牛仔裤，熟牛皮的马靴，系在腰间的红格子围裙，都在温柔的灯光里模糊了边缘。
不得不承认，这感觉不赖。利威尔眯起眼，眼前的一幕像威士忌般令人微醺，他不知道自己是梦里还是醒着，只想一直沉醉在她带来的宁静祥和中，仿佛自己是母亲羊水中的婴儿，好想一直这样下去……
“醒了？我亲爱的小先生。”柯罗琳转过头，露出一个温柔的笑：“要来杯红茶吗？”
“嗯？啊……真不错，我就不加奶了。”利威尔回过神，默默的走到茶壶边：“我自己来就好。”
“培根煎蛋三明治，我还带了点奶酪过来。”柯罗琳有些得意：“这可是地下街的稀罕物，培根是我自己用苹果木烟熏的，外加迷迭香，罗勒和百里香，如果你需要的话，还有现磨胡椒。”
“大哥，我闻到好棒的味道！”伊莎贝拉惊喜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：“是医生做的饭吗？叫法兰给我留一点啊！”
“法兰还没有起来，你这个小鬼倒是罕见的早起。”利威尔挑眉：“大清早的，小鬼就应该好好睡觉。”
“因为和医生小姐单独相处的时间被打断而不满吗，利维尔。”法兰伸了个懒腰，面带调侃，学利威尔讲话：“喂，一个小鬼睡这么久干嘛，快点起来。”
伊莎贝尔努力的憋着笑，溜到了装着三明治的红土陶盘边，眼睛闪闪发光：“大哥，我可以现在就吃一点吗？”
“随你便，快点吃完早饭，你想在跑圈的时候累死么。”利威尔坐在餐桌边，咀嚼着烤的松脆的面包。柯罗琳看着一边努力憋笑一边往嘴里塞三明治的伊莎贝尔，仿佛事不关己似的，悠闲的喝着杯里的红茶。
出门前，利威尔在经过柯罗琳时小声说：“早餐，谢谢你了”
第一次立体机动装置的训练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，对柯罗琳而言，在装置上仿佛只是在荡秋千般简单。很快她就掌握了前进的诀窍，转向，加速，回马枪和上下穿梭，甚至是单边悬挂和攀岩，法兰和伊莎贝尔学这些用了整整两个月，而晚餐前她就掌握的差不多了。
“你生来就是干这个的。”利威尔难得露出赞许的神情：“你很敏捷，平衡力也很强，在地形复杂的情况下，你的优势很足。”
“精密度确实很高，但力量不足导致不够持久，不足以保护好自己。”他很快收起笑容，在回小屋的路上，顺手买了一把木质匕首递给柯罗琳：“近战对抗比你想的要惨烈，如果落地时正好遭遇巷战，死相会很难看的。明天开始会有格斗训练和力量训练，今晚好好休息。”
“是！先生。”柯罗琳接过匕首：“比起近战，我更擅长狙击。师傅曾经是地面上深山里的狩猎民族，他教过我猎枪的使用和箭道，我五感敏锐，精密性也很高，如果可以，为什么不教我远战的技巧？”
“因为这种粪坑一样的鬼地方，只会让你遭遇近战。”利威尔并不生气，又在路上买了晚餐，这一举动让法兰和伊莎贝尔大为失望，哀叹今晚吃不到柯罗琳做的饭。
“她今晚需要充足的休息，如果不满意，你们也可以选择自己做。”利威尔扫了他们俩一眼，法兰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，和伊莎贝尔打着哈哈，快速溜进了小屋。柯罗琳把玩着手上的木刀，发觉向下握非常适合自己发力。
“你握刀的姿势和我一样。”利威尔嘴角微微上翘，递给她一袋馅饼：“这很少见。”
“看来你的教学会非常便利。”柯罗琳接过就往嘴里一塞，差点烫的哭出来：“愿神保佑我吧！”
第二天的训练异常艰难，近身博弈的对象从利威尔换成法兰，再换成伊莎贝尔，即使柯罗琳反应迅速，也毫无招架之力。
“施力的方向不对，反应再快，力量再大，在近战中也只能占下风。”利威尔嘴唇抿成一条线：“小鬼，我得从最基本的出招教你了。”
柯罗琳弯着腰，低着头，双手扶在膝盖上大口喘气：“对不起，先生！”
“这不是你的错，小姐。”法兰出言安抚，伊莎贝尔也同情的拍了拍柯罗琳的背：“没关系的，起码你对立体机动装置的操作很有天赋，已经节省了很多训练时间了。”
老旧的木桩上裹着厚厚的棉布，踢腿，出拳，挥刀。利威尔演示格斗的各式动作，随后退到一边细细观察柯罗琳的动作。此时她的动作变得快，狠，准，和实际对战时，简直判若两人。
利威尔挑眉，心里有了答案，他叫她过来再度进行实际对战。两个身影在黑暗中仿佛跳着凌厉的舞步，但一方明显在躲避着什么，速度明显慢了许多。
“你在担心我受伤。”肯定的语气。
“我想可能对于真人，我狠不下心来拳”柯罗琳歉疚的低下头：“看了太多病人被疼痛所折磨，让我很难下重手让对方疼痛。”
“听着小鬼，地下街从来不是这么好混的地方，你从小在这个鬼地方长大，应该清楚这种妇人之仁在关键时候可能会要了你的命！”利威尔微怒：“你觉得那些比阴沟里的粪便还下贱的混蛋会把你当人看吗？”
第二场近身对战，利威尔不再放水，拳头像要把对方置于死地般狠戾，柯罗琳招架不住，终于在被一记快速直拳击中腹部时发出痛呼。
好痛！五脏六腑仿佛被打碎了一样！为什么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！一阵天旋地转后，柯罗琳只感觉一阵血气上涌，大脑电击般疼痛，突然之间，要怎么做，该怎么做，她全都知道了！战斗……战斗……战斗啊！不这么做就会死掉！眼前闪过小时候药店里蜘蛛网上的飞蛾，在蜘蛛的毒牙下脆弱地挣扎，扑闪着白色的薄翅；还有馅饼摊边，被肢解的小羊羔的尸体，血液滴滴答答的从白色的羊毛里流出来……这个世界……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是残酷的啊！
眼睛一阵充血的疼痛，突然间，她看不清法兰惊恐的眼神，听不见伊莎贝尔担心的大叫，拳头如雨点般落下，利威尔只能招架着往后退。
她和刚刚不一样了。利威尔深吸一口气：必须速战速决！他快速闪到柯罗琳的身后，打算击晕对方，没想到她预判了自己的运动轨迹，快速蹲下，一个扫堂腿冲自己扫了过去！
利威尔一惊，向后闪去，继续抵御着她的进攻——好快的速度！他咬紧牙关，看准时机接住她的拳头借力一拉，一个过肩摔将她摔晕在地。
“柯罗琳——！”
伊莎贝尔和法兰同时冲了过来，而利威尔早已背起对方，向小屋走去。
“刚才真的好危险！利威尔，你为什么这样对她！”法兰生气的质问道：“她还只是个新手！”
“对啊，大哥，你为什么这样对她！”伊莎贝尔受到了巨大的惊吓：“她刚刚那一跤受伤很重！幸好是背先着地，如果是脑袋砸在那上面，恐怕就……”
“吵死了，我自有分寸！”利威尔小心翼翼的把柯罗琳放在床上：“我调整过了后生重心，不会有大碍的。”
“那你也……”
“如果现在的训练不狠，你知道有什么人会对她狠！法兰，伊莎贝尔，你们相当清楚！”
法兰和伊莎贝尔同时低下了头，正如利威尔所说，柯罗琳所在的地下街西区远比东区要和平很多，加上药铺开在幽深的小巷里一般不大引人注目，向来很少遇到什么纠纷。柯罗琳有这样优柔寡断的性格并不奇怪，而这一点，在东区将极其致命——
黑帮，毒品交易，还有人口拐卖与性泛滥，哪一条沾边日子都不会好过。他们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，如果保护不好自己送命只是小事，落到黑帮手里，那将生不如死……
“之前还有地上的女人被拐到地下娼馆，没有一个活着出来。”利威尔背对他们，看不清表情：“你们都知道，我母亲死在了那里，我最不想看到她也是这样的下场。”
有时接到去娼馆的活，穿过那一滩滩扭动的肉体，毒品恶心的烟味与女人痛苦的哀嚎刺激着那些雄性动物，他们化身可怕的暴君，像对待奴隶一般，对待那些被虐待的不成人形的女人。被拐到工厂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，那里都是瘦脱了型的人骨架子，后面是手执钢鞭的监工，晚上的时候，他们就像尸体一样拥挤，在棺材搬的房子里，那里总是散发着阵阵排泄物与食物腐烂的臭味……
地下街的丑恶，只有你想象不到，没有发生不了的。利威尔从柜子里拿出棕色的药瓶，塞到伊莎贝尔的怀里。和法兰走出房间时，法兰听到利威尔沉重的叹息。
伊莎贝尔熟练的换好药，轻手轻脚的走出去。利威尔捧着粥，踱到柯罗琳的床边，眼神晦暗不明。
“我一直认为疼痛是最好的管教，能对人产生极大的改变，本来不应该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。”不知是不是以为对方睡着了，利威尔的话多了起来：“像你这样的女孩，本来应该和地上那些护士一样，穿着洁白干净的制服，用自己的善良照顾别人，才不用在这种鬼地方学这些东西……”
“知道吗？我们这些阴沟里的家伙，多么渴望阳光。”利威尔忍不住抚摸着她银色的发丝：“虽然知道你这样只是因为白化病，但是看上去真的像阳光一样……”
柯罗琳早就清醒了，从训练场回小屋的路太长，在躺在床上的那一刻，就已经恢复了意识，只是因为太过疲惫而不想动。利威尔的一翻话让她忍不住流出泪来，哀叹自己的命运，也哀叹这个世界的残酷。
“臭小鬼，怎么哭了。”利威尔掏出手帕，拭去她眼角的泪水：“熬过今天最辛苦的时候，明天的训练就会好过很多。”
“既然醒了，就记得喝粥。”利威尔留下这句话，转身离去。柯罗琳扶着床头柜坐起来，发觉粥还是温热的，散发着甜蜜的香味。奇怪，利威尔平时并不爱吃甜食，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爱吃甜的呢。
“真是一点都不坦率啊，小先生。”柯罗琳擦了擦泪水，尝了一口粥……
可恶，燕麦居然是夹生的。
埋了个小伏笔，战斗那段致敬了三笠小时候战斗时血脉觉醒的心路历程
拖更致歉，因为双休补课没有来得及码字，向关注我的书友们道歉，谢谢你们一直陪我，小说会一直写到艾伦发动地鸣，整个框架已经打好了，进度不会很长，请放心食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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